第一、他是湖北黃梅人,與安徽潛山相去不遠,語音也相近,我小時在鄉間最愛聽的黃梅戲便是從他那裡傳過來的。我們之間多少有一種同鄉感。
第二、他的專業雖然是西方傳來的經濟學,但十六歲以前受的卻是私塾教育,認真學過古文、詩詞、書法,而且一生愛好詩詞,創作極多,足以傳世。〈他死後,友人為他編了一部《邢慕寰院士詩詞選集》,二〇〇〇年由台北中國國際商業銀行文教基金會作為一種非賣品發行)我還清楚地記得,那天他在飯桌上寫一首七絕給我看,描述他第一次坐飛機的印象。我本來只記得最後一句,現在才在《選集》(頁一一〕屮査到了全詩,題作〈飛印途中〉,詩云:「淮南鷄犬無消息,但覺天階步步平。百萬峯巒爭入眼,回頭箇箇白雲生。」此中「天階」、「白雲」兩句確道出了初上天者的特有感受。這是他一九四五年赴美進修時寫的,十年之後尚可隨手拈來示人,可見是他極為得意之作。我在十六歲以前讀的也是私塾,最初寫詩也是私塾老師教的,可知我們的教育背景也大致相同。(見〈我走過的路〉,收在陳致《余英時訪談錄》,北京:
中華書局,二〇一二年,頁一~二)
第三、慕寰研究經濟學,最初傾向於繼華經濟。伹他不取酥蓮的抱立磚正,而接受英國費邊社的模式。一九四五至四六,他在芝加哥大學經濟系作了一年的研究生,那是美國自由經濟學派的大本營。他深受海耶克的影響,終於領悟到在政治干預下的任何繼華經濟必然會導向「駑益之路」。一九四六年他有〈芝加哥就學〉七絕一首專記此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