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特殊任務則是將這兩端連結起來如果借用王陽明的名詞,可以說這是一種「知行合一」的思想史。我對布氏的觀察很感興趣,冈為中阈傳統時代已有人注意到上層「正式思想」和下層「民間思想」是互通的。最具代表性的例子是明末清初劉獻廷《廣陽雜記》(卷二)中的說法。
余觀世之小人,未有不好唱歌看戲者,此性天中之「詩」與「樂」也;未有不看小說聽說書者,此性天中之「書」與「春秋」也;未有不信占卜祀鬼神者,此性天中「易」與「春秋」也。聖人六經之教,原本人情。
這明明是說:六經起源於「世之小人」日常生活中的某些活動,並非聖人憑空創獲的。劉氏在此實已把布林頓所謂「兩端」連成/一體。不但劉氏如此,後來章學誠斷言「道」必求之於「人倫日用」"以及「學於眾人,斯為聖人」(見《文史通義。原道三篇》),則更做了進一層的發揮。甚至戴震也強調:在人的世界中,「人倫日用,凡生生所有事……是謂道。」〔見戴震〈緒言〉〕由此可知上層「正式思想」和下層「民間思想」必須打通這一構想,在中國學術傳統中早已建立起來了。這是我選聽布林頓思想史一課的主要動機。
布林頓是歷史系的資深名教授,以研究十九世紀歐洲思想為世所重,著作甚多,他在一九三三年出版的《十九世紀英國政治思想》已成經典之作。他在全校也是最受尊重的學者之一,所以被選為哈佛「院士會」,第二任主席,從五〇年代一直做到一九六六年返休。「院士會」是哈佛最高的學術團體,這是人盡皆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