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學年選修的課程充分反映了我當時的心態。
賽門的「羅馬史」
首先我選修了一門羅馬史。這是因為基爾莫本年休假,文藝復興到宗教改革這一段歷史沒有任何課程可選。哈佛本來也沒有羅馬史的專任教授,恰巧英國牛津大學的賽門來哈佛任訪問教授一年,開了這門課。我當時對西方史學界所知有限,根本未聞其名,但在歷史系的選課聚會上,費正清教授特別向我推薦,說他是當代羅馬史大家,機會難得。我考慮到羅馬適可與漢代中國互相對照,以凸顯東兩大統一帝國之異同所在,當下便接受了費正清的提議。後來我讀他的名著《羅馬革命》及其他論文,再加上聽了一學期的講授,對他的淵博和深思都有了比較親切的認識,誠不愧為一代史學大師。三十多年後,我在普林斯頓大學和布朗教授偶有交流的機會。我有一次問他在牛津時曾否從學於賽門?他很興奮地說:他聽過賽氏講課,得到了很大的啟發,雖然他的專業導師另有其人。(按:其人即Arnaldo Momigliano,1908-1987)也是同領域的大師。
布朗是當今最受尊重的羅馬史家,開闢了所謂「古代晚期」的研究園地。他獲得的學術榮譽無數,包括二〇〇八年的「克魯格獎」。後來我寫《漢代貿易與擴張》,涉及中國與羅馬的交通,頗得力於賽氏此課,但這是意外的幸運,非始料所及。
懷特的「歷史哲學」
其次,我選了哲學系懷特教授的歷史哲學,前面已提到,在上一年十月哈佛燕京學社的宴會上,我已開始對他的歷史哲學感到極大的興趣,現在既取得研究生的身分,便決定正式選修此課「史學的性質與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