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原》一诗所描写的是一种荒原般的人的精神状态。在这种状态中,人们缺乏沟通、彼此疏远,缺乏爱心、耽于情欲,不知克制、沉于物质,生命毫无意义、虽生犹死。总之,人的精神领域成了一片不毛之地。《荒原》并不把人类的这种“精神荒漠”视为人类某一特的历史时刻、某一特定地理区域的境遇,而是想象为一种具有普遍性、永恒性的景象,一种能够超越于时空之外的本源性的所在,是人类所难以摆脱的一种无穷无尽循环往复的宿命。那么,怎样才能走出这种本源性的精神荒漠?怎样才能进入具有流动性、差异性的时间、空间所在,也就自然构成了艾略特这位抑郁的“骑士”所要寻找“圣杯”的一项最为重要的内容。但是,这样一种人类的精神图景都是通过艾略特的特殊眼光所看到的,是诗人置身于特殊的精神状态下的观感。所以,与其说诗歌反映的是外部的客观世界、是写实,还不如说反映的是诗人的内心世界、是主观的心境来的准确。
但是,诗人处身于一种“荒原”般的精神状态、心理环境当中,却并不认为自己的一些悲观、沮丧的对于人生、对于社会的认识、看法仅仅是属于一种自己的个人性行为,而视之为一种具有普泛性、永恒性的观念。为此,诗人利用精心设计的叙述视角,广泛调动古今、欧外的各种典故、各种作品,参杂运用了7种语言、4种语体,以强调诗中所写的景象是一种跨越历史、跨越时空、跨越阶层的人们所共同看到、所共同认识到的人类的精神状态,是一种普世化的认识,而并非为自己的一种个人之见。但是,事实上,在很大的程度上,这种看法确实属于艾略特的一种个人观点,比如,和他同时期的罗曼·罗兰的《约翰·克利斯朵夫》、伍尔芙的《到灯塔去》、梅特林克的《青鸟》等就表达了一种与《荒原》不一样的对于人生、对于世界的看法,那么还怎么能够奢谈古今、欧外呢?所以,艾略特对于诗歌的非个人化处理,在很大的程度上也就具有了夸大的性质,他是在一种无意识中刻意将自己对于社会人生的悲观看法加以扩大、加以普世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