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声音停止了,徐秋香老师走出了房门,走出了校园,走向了河边。
苇镇旁边的这条河,是钱塘江上游的一条支流。我18岁以前一直生长在这条河边上,没有见过其它城市和其它的河,这条河在当时很宽很深。1967年夏天某一天的夜晚,离现在三十多年前的那个日子里,音乐老师徐秋香正在向河边走去,河边的河柳,苍蝇树,芦苇在夜风中摇曳。徐秋香老师走在河滩上,河就在眼前,河水静悄悄地流动着,月光在河面上闪耀,像是在打着某种隐秘的隐语。
徐秋香老师在这又美又静的夜晚消失了。
徐秋香老师投河后人们没有打捞到她的尸体,她的一只布鞋搁在河滩上许久没有人动,黑色的布鞋在河滩上显得孤独,突兀,不安。这是一只失去了主人的鞋子留给人们最后的印象。
水之殇(二)
在我的童年生活中,卫生院的太平间是一个无法回避的字眼。太平间坐落在苇镇卫生院角落里,四周树木丛生,距太平间三十多米的另一个角落是卫生院的厕所。白天的时候,我偶尔路过太平间就如同一只惊弓之鸟,从太平间门口飞奔而逃。夜晚上厕所的时候,昏暗的灯光,福尔马林消毒水的气味,连同太平间阴森森的气息不动声色地从另一个世界徐徐逼来,仿佛越来越快,越来越沉,压在我身后,从我的下身直抵我的内心,死神不动声色的面容就是在厕所里形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