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像钉子一样嵌入徐秋香的头脑。徐秋香心里只有这句话,她牢牢地被这句话抓住了。她茫然地看着人群散了,只剩下几个小孩,其中一个小孩招呼另一个小孩,回家吧。这声音唤醒了她,她抬起了右脚,又抬起了左脚,她机械地不知不觉地朝苇镇中学走去,走回她那间小小的房间。
当徐秋香在自己的房间椅子上坐下的时候,那句话仍然牢牢地盘在她的脑海里。学校没有开学,到处寂静极了,在这寂静中她听见一个声音说,脱她的裤子。这声音不像是一个人说出来的,它嗡嗡地响着,巨大而清晰,像是从操场上的沙子上发出的声音,它们汇成一团,从墙上的砖缝,从窗口,从瓦楞上进入她的房间。她的房间被这可怕的声音所占据,充满了整个房间。她干净的床上,枕头上,她的桌子她的毛巾,她的歌谱她的手绢,全都被玷污了。这声音就像空气,无所不在;又像脏水,所到之处,均留下污迹,洗也洗不掉,擦也擦不掉。这句话明天就会变成真的,不,它即使在今天也是真的了。它虽然不是真的,却像真的一样伤害了她,使她蒙羞受屈辱,没有人能保护她,世界全都乱了。
徐秋香老师再次想到了死,死的念头于她有一种久违了的感觉,她想她刚才不该把这个念头忘了。她躺在床上,死亡就像一张黑色的网重新回到她的心头。她再次看到这张网在她眼前飞舞,她越来越鲜明地看到了它,闻到了它的芬芳;她甚至听到了风吹过它时发出像风琴一样的声音,在这声音中伴随着一种旁若无人的呜咽声,又美又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