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糜一直坐在床沿上,脸冲着窗户,能看见进出医院院子的每一个人。她看见爹骑着自行车进了医院,娘从自行车后座上跳下来,像只受了惊吓的母鸡,张皇着就往门诊走,爹支好了自行车,跟在娘身后,他看上去很生气,有一肚子怒火。
小糜突然怕,不想见爹娘,却又没地躲。没一会,单芳芳的妈妈就领着爹娘进来了。爹黑着脸,拧着眉头,一声不响地看着她,小糜叫了声爹,声音很低。爹没应,还是盯着她,好像他的眼睛是个打火机,小糜是捆干柴禾,他能用眼睛喷射出来的烈火把她给点着了。娘一个劲地掉眼泪,扑簌簌地掉,扑过来打她,说:“你这个傻孩子你这个傻孩子,你这是要把咱家毁了啊。”
好像做了坏事的是小糜。
小糜怕极了,怔怔地看着爹娘。
站了半天,爹从牙缝里挤出俩字,说走吧!
小糜就跟爹娘往家走,爹就骑了一辆自行车,带不了小糜和娘两个人,只好步行,三个人推着自行车往庙子后村的方向走,凛冽的北风扑在脸上,刀割一样。走着走着,爹突然推着自行车快走了两步,跨上去,蹬着自行车走了,把小糜和娘丢在白茫茫的旷野里。
娘又开始哭,说:“这么丑的事,你张扬它干什么?”
小糜的下身又开始疼,每迈一步,就好像身子里的肉被钳子捏着扯拽了一下,说:“我没声张。”娘说:“你没声张咋去医院了?”
小糜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不知该怎么说。娘又哭,说:“他是你干爹啊,咋能对你做这不要脸皮的事。”然后就打了小糜一下,说:“我就不信,你不让他就能成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