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独秀对自己被捕并不放在心上,他在被押解的路上也能酣然入睡,让同坐一辆囚车的彭述之羡慕万分。唯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潘兰珍。入狱后,潘兰珍是他委托狱外事务的重要内容。他为自己对潘兰珍造成精神刺痛而悲苦,也为给她造成物质损失而难过。被拘后,他还托人去住处寻找潘的东西。在给好友高语罕的信中,他询问潘兰珍的态度时说:“她对于我,以前未曾告以真姓名,及她此次失去衣服,有怨言否?”不是爱到骨髓,一个放流形骸,面对死亡安之若素的男人又岂能说出这种小男生式的话来?
想到自己垂垂老矣,且释刑遥遥无期,陈独秀托老友去见潘兰珍,让她与自己断绝关系,另谋出路,免得受牵连。然而,潘兰珍已经打点好行装向南京走来了。
听说潘兰珍要来看自己,陈独秀又写信叮嘱高语罕,要他“婉言劝她不必来看我”。这是一种乏力的拒绝,更是一种焦灼的期盼!理性和感性捉对厮杀,让他心乱如麻。潘兰珍的决定却很简洁,她在得知丈夫的下落后,立刻将女儿送回南通娘家,只身来到南京,在老虎山附近租了一间民房,靠做女红零活维持生计,照顾牢狱中的陈独秀。1937年8月,南京沦陷前,陈独秀被提前释放,这时候,潘兰珍已经整整送了五年牢饭。
是牛人在哪里都是焦点,所以陈独秀的被捕所引发的反响也异彩纷呈。陈独秀被捕之时虽然已没有职务,但是在国共两党都引起了强烈且有趣的反响。国民党各界因其为共产党领袖而纷纷致电中央要求“严惩”、“处极刑”。同时,共产党这边也发表消息,指责他为资产阶级走狗、反共先锋。当时,《世界日报》刊登一幅漫画:主人公是受尽皮肉之苦的陈独秀共产党一拳把他打伤,国民党两拳把他打昏。两个政党都欲把这颗“中国革命史上光焰万丈的大彗星”(傅斯年语)除之而后快,相映成趣,后人评价这也许是当时国共两党拥有的唯一共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