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时候,我的世界语朋友圈子中很有几位女士曾一度跟她走得近,也在生活方面提供了一些帮助,但最终还是由于她的多疑,疏远了。她的多疑和猜忌可能是很多年的牢狱生活的苦难造成的,她几乎怀疑过身边每一个人,这就决定了她最后岁月的孤苦。后来请钟点工,她也总在怀疑,太过挑剔,结果自己的生活就更加受苦。其间生病住院,她也怀疑医院有阴谋,会谋害她,身体没复原就坚持出院。她最大的心病是陈企霞的弟媳,当年是新华社的什么头儿。由于丁陈被打入反党集团之前,王老师曾经提过陈的意见(这些意见多少被利用了,虽然王老师坚持她与丁陈政治事件无关),她觉得陈家怀恨在心(后来看到陈企霞自辩词,确实指控了王老师的意见是导火索之一),所以王老师觉得这个弟媳一直给她穿小鞋,直接导致了她后来的自杀和叛逃等事件,最终是10年徒刑,近20年劳改农场的非人生活。
这笔旧账在她心中烙印太深,以至于后来回到新华社,她还总在怀疑新华社有人在迫害她。我说,你的对手都死光了,你还怕谁呢?她说,死了并不等于其党羽都清除了。她要这样想,步步惊心,日子自然不好过。她住院几天回来,就坚持说她的东西被人翻过,有物件被偷。诸如此类,每次我去看她,她都要唠叨很多,我也只能听着。
王老师晚年虽然没写回忆或自传,有两年还是找到了一件有意思的事情做,就是翻译中国古典诗词到英文,这是她的长项。那真是几年磨一剑,烂熟于心。翻译完,为了出版折腾了好几年,其间找过陈白尘、叶君健等老人帮忙,也曾联系美国作家和联合国科教文。最终是出版了,也确实在诗歌翻译领域留下了印记。这项成果之后,她就老在怀疑有人要侵犯她的版权,盗窃她的成果。她不明白,盗窃成果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因为有正式出版物在。至于版权,诗歌翻译是赔本的买卖,没有侵权的动机(说老实话,要是有盗版帮助加印分销,流传更广,不是更好么)。但这些道理她是听不进去的。所以,跟王老师交往,基本上只能听,只能附和或打哈哈,不能说。说了不同看法,就会引起她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