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桌上两大盘热乎饺子,两样馅儿,两双筷子。那个人高马大的老赵不在,不知是不是回国跟家里过团圆年去了。
方桌对面的房东好像老了一些。或者她以前就这么老也说不定。她给我盛了一碗饺子汤,让我驱驱寒,还问我找没找到女朋友。我说没找到,也没功夫找。她就笑,说不着急,男人越老越吃香。我说这我心里有数儿。然后就没话了。陈醋拌了辣椒油,勐蘸一口,饺子是洋葱牛肉馅儿的。
“还记得你介绍给我的那个么,商学院的?我俩没成。”
“商学院那个……想起来了。得了吧,甭商学院了,‘阿房宫’端盘子呢,就那个破活儿还是我给介绍的。”
“我也在‘阿房宫’见过她。”
“你没跟她成就对了!我后来听人说,那小姑娘在国内有对象。”
“哦。是么。”
那天晚上我吃了很多饺子,肚里热涨涨的发堵。房东让我再坐会儿,我说我的回去跟家里视频,这不过年么。她指着她的客厅:“就在这儿视频呗。”
我摇头:“姐,你包的饺子好吃。谢了。我真得走了。要不,帮你把门口雪清了?”
房东听了,就没再留我。
在这屁大的镇子,我换三辆车,搬四次家,日子越发上了轨道。还有那美国姐们儿,简,在酒吧又碰见,溷熟了。她找到一份新工作,幼儿园老师,整天和四五岁的孩子们在一起,她笑容里蕴藏的魔力大概源自于此。
隔着酒吧的花式九球桌,我跟她解释中国的那句“有缘千里来相会”:不知哪朝哪代,天上两条大蛇,一条白的,一条蓝的,灯芯儿似地在一起缠了千年,化作两个漂亮女人,堕入凡间,走在一条烟雨如雾的桥上。有人递来一把漆了油的伞,那白蛇隔着雨雾看去,原来是个落魄男人,穷酸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