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姐们儿大笑着站起来。我也不再客气,一屁股坐在帆布椅上。两个来自异国的人,有一搭没一搭聊起来,从去年“黑五”沃尔玛挤死人,到李安的新片,再聊到任天堂,在美国叫Nintendo,在中国叫红白机。我和她都喜欢《魂斗罗》,甚至同时喊出那个三十条命的作弊密码,然后拍手大笑。人家美国姐们儿从小用彩电玩儿双打,主舵副舵分得清;我小时就只有黑白,十四寸屏幕上一对灰色小人儿,上刀山,下火海,相依为命。
聊着聊着,突然静默了。我站起来,她坐回自己的帆布椅。抬头望一眼夜空,黑压压的不见星。排在商店门前的这支队伍,哈欠咳嗽此起彼伏,有点像老家东北夏夜里的蛙鸣虫叫。
“去年我还是跟他一起排的‘黑五’。”美国姐们儿冷不丁来这么一句。
我愣一下,才明白过来。
“对不起。”
“没事儿。车祸,谁都怨不着。我这不也熬过来了么。”
我没再说什么,从夹克里掏出软包中华烟。出国前听说美国烟难抽,又贵,就在首都机场的免税店买了条软包中华。可到这边太忙,又找不到人喝酒,就没动中华。好在我瘾轻,抽不抽无所谓。直到“黑五”,才因熬夜拆开一包。
“你抽烟么?试试这个,中国经典。”
她笑呵呵地接过软中华,打开帆布椅后的背包:保温壶装的热咖啡,凉透的热狗。我俩烟也抽了,吃吃喝喝间天就蒙蒙亮了。那感觉有点像坐硬板儿夜车到了站。我和她随队冲往里冲,跟双打魂斗罗式的。我直奔二楼买笔记本,她去三楼厨具专卖。
“我叫简,很高兴认识你,魂斗罗!”临分开前,她喊了一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