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宝五六岁的时候,阿翠带着他进城买油。
街上乱糟糟的,人都往北街跑。
阿翠随口一问,人回她说;“是砍头,今天要砍胡扒皮的头!”
阿翠晃晃肩,觉得跟她没关系。
元宝却胆子大,一溜烟跟着人群就跑,要去看砍头。
阿翠一路跟着跑过去,远远见囚车里绑着的人,怔在了原地。
那个人,一双桃花眼已经老残。
像开残将落的桃花,挂在枝丫上,摇摇欲坠。
他两只手死死扒拉着木头,从人群里,一一眼看见了阿翠。
他张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可看热闹的人太多,人声鼎沸,阿翠看也看不清,更听不见。
她不敢想,抱了孙子往回跑。
外头又开始下雨了,元宝躺在她怀里睡午觉问她;“婆,砍头那样热闹,为什么不能看?”
“他们说不怕,看多了胆更大,死人头都可以捡了当球踢。”
夜里下了大雨,根生一直没回来,阿翠听隔壁刘婶说看见根生借了板车披蓑戴笠的出去了。
半夜,院子里有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翠披衣刚走到门口,就看见披蓑戴笠的根生。
根生的后头是隆起的板车,上头一块白布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