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
还借口她吃饱了而把她的馍给我吃,但我依然吃不饱。我爹骂我是饿死鬼托生的,说我的肚子是无底洞。
事实上直到18
岁那年考进城里的一所中专,我才知道什么叫放开肚子吃饭,而且吃的是雪白的麦面馒头。那时我一顿要吃8
个馒头,一天20
个馒头,饭量是一般男生的4
倍以上,而且我瘦得皮包骨头。
多少年以后,我关于少年时候的记忆已经变得越来越模糊,只有两个细节常常打动我,一是吃毕饭舔碗,二是捡麦粒。实际上那时候人们吃饭时常常捧着一只大海碗蹲在家门口,我印象中的每个人都是伸着舌头舔碗的样子。麦子是如此珍贵,以至于常常要一粒一粒地从地里捡。忙毕时节,路上地里会遗落下一星半点麦粒,捡好半天才一小把,拿回去可以做成麦面糊糊,十分香甜,而且我婆还会从糖罐子里小心地挖出一勺糖加进去,能把我幸福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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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稍微长大的时候,毛万岁就已经永垂不朽了,所以基本也没有什么忆苦思甜。但实际上在家里,对于死里逃生的长辈们来说,他们很自然地拿过去的经验来教育我们。我婆张嘴闭嘴都是“民国十八年年馑如何”,我爹则是“五八年低标准如何”,甚至有时候他们母子俩为哪个更悲惨而发生争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