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懂事开始,就很少见到父亲腰背挺直的样子。印象中的他不是东倒西歪迈着醉步乱逛,就是斜杵在院子里含糊不清地骂人。
他在十里八村都很出名,不为别的,就为他对酒的疯狂。
说起他的名字未必很多人知道,但是说“那个整天把酒壶挂在脖子里的人”,无人不知。
村民们闲来无事都喜欢饮酒消遣,但是嗜酒如他,嗜酒如命,可谓少见。
母亲离开时曾平静地说,“你早晚得死在酒上”。
没想到,一语成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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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并非一直对酒都如此痴迷。他和母亲刚结婚时也曾有过一段很幸福平和的时光。
后来姐姐出生了,父亲笑得很开心,给婴儿喂奶、换尿布,一个粗汉子变成了小心翼翼的柔情男人。
再后来我出生了,父亲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
母亲刚出月子,父亲就迫不及待地跟她商议再生一个孩子。
没想到一向顺从的母亲一口回绝,“家里穷得叮当响,要老二已经罚了那么多钱,再要的话,一家人就要饿死了!”
不论父亲怎么好言相劝,母亲始终不为所动。
父亲渐渐放弃了,可他变得越来越无精打采,一天天沉默地蹲在门口抽烟。
后来不知怎的,他爱上了喝酒,这仿佛为他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一喝完酒,他就会恢复一些往日的神采。高谈阔论、眉飞色舞,仿佛天下第一得意人,人间忧愁尽消。
兴致高了,他还会高声地说,“要儿子有什么用啊?这世界什么最有用,钱!钱可比儿子有用多了!”
母亲时常劝他不要再喝了,他不耐烦地吼着,去去去,别耽误我喝酒。
当他迈着东倒西歪步,一步一摇地回到家,耍酒疯、吵架、骂人、哭泣,乱成一团,本该温暖的家瞬间变成人间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