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刘亮程看来,黄沙梁的狗迎合着人,黄沙梁的人宽容着狗。他这样写到:“人一睡着,村庄便成了狗的世界,喧嚣一天的人再无话可说,土地和人都乏了。此时狗语大作,狗的声音在夜空飘来荡去,将远远近近的村庄连在一起。那是人之外的另一种声音,飘远、神秘。”(《狗这一辈子》)人的村庄,也是狗的世界;狗的声音,也是人的话语。
对于马,他说:“人和马常常为了同一件事情活一辈子。在长年累月,人马共操劳的活计中,马和人同时衰老了。我时常看到一个老人牵一匹马穿过村庄回到家里……人只知道马帮自己干了一辈子活,却不知道人也帮马操劳了一辈子。只是活到,人可以把一匹老马的肉吃掉,皮子卖掉,马却不能对人这样。”(《逃跑的马》)人吃了马肉,喝了马奶,穿了马皮做的鞋,久而久之,人的身体就会活了一匹马,用马给的体力和激情,干点人的事,撒点人的野和牢骚。
而对于小动物呢?刘亮程羡慕着虫子,因为它们的“生命简洁到只剩下快乐”,他对虫子说:“我认识你们中的谁呢,我将怎样与你们一一握手。”(《与虫共眠》)他自作聪明地帮助蚂蚁搬运干虫,却想不到蚂蚁硬是把干虫又搬回原来的地方;他审视着为搬运粮食而乐此不疲,磨得鲜血淋漓乃至因劳累而死亡的小鼠……
在人畜共居的村庄里,人与牛相融,人与驴相通,人与狗相契,人与虫相知……人与动物的关系,让人感到人活着的意义和人存在的悲剧内涵。刘亮程的乡土情结,便在对动物的细腻描写中自然流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