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到如今,你不还钱,你就是没理,你能到哪儿说通你的理去?你行不正。我小时候听多了这样的话,我确实知道它的份量;一个人不遵这理,不守这规矩,他就没有信誉,他做人就是不可信的。但万没想到的是,今天的中国农民已经不信这理了,他们虽然不得不忍受乡镇干部们“鬼子进村”式的扫荡,但仍执拗地拖欠税费,从皇粮到用货币化的各种名目的税费的转变,竟使得他们不再相信曾经义天地的至理。他们是良民还是刁民,是公民还是农民,真是跟今天的“年关”一样难以说清。
更让人难以理喻的,是民的对立面们,他们面对亏欠同样抱着无所谓的态度,他们的年关过得最为惬意。一年答应过的各种债,情债、借债、聚会债、演出债、稿债、政策承诺债,等等,在此时完全是莫须有无地对待。听说北京的圈子里流行一句话,年年难过年年过,而且过得还不错。那些公共政策的制订者们是如此如履薄冰地明了在复杂而矛盾重重的社会关系面前的无能无力,他们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坐在大大小小的火山上,但他们却一次次地侥幸地过年了,而且过得喜庆、吉祥,收到各种问候、礼品,“送礼就送脑白金”,据说他们能收到很多这种补脑礼品,以补充他们一年里绞尽脑汁耗竭的脑力。听说那些公共人物们,如作家、名人、明星、学者专家们,他们一到年关是他们的收获季节,各种约稿、会议、演出,电话、传真、伊妹儿、邀请信、合同书纷至沓来,他们应接不暇,编辑、记者、主持人哀求着他们,用他们的话说,他们难过呀,他们没有时间跟亲人团聚,他们得赶写文章,得出席各种会议,得打着“波音的”天南海北地赶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