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本书让高华陷入到什么样的生活?高华没有说,但我的总结是,高华陷入到了一种“边缘人”的生活。
其实,“生活在历史当中”的高华,第一代的印记,已经开启了他“边缘人生”的序幕。
1957年,高华咿呀学语时,父亲被打成“右派”,他懵懂无知时已经带上了“右派”的烙印。在革命的政治语境下,“右派子女”的身份使他自然而然地成为主流社会的“边缘人”。殆至“文革”,“右派”被归之于“黑五类”,政治印记更加浓厚。而高华承受得更多。父亲被通缉,为了逃避杀身之祸,只好逃亡。高华的记忆中,仍然内存着当时父亲逃亡后的境遇;门口贴满了通缉父亲的大字报——“野蛮而恐惧”,这是高华给我讲述的语言。
在这种阴影下,高华的生活与当时轰轰烈烈的革命不敢搭界,只好躲在小屋“成一统”——读书。那时,一切是革命的,连能看到的书都是如此,没有书可读,大字报和揭发材料也读得津津有味。这种读书的方式,也加深了高华“活在历史当中”的氛围。我在香港访学期间,修订《丁玲陈企霞反党集团案》一书时,曾向高华请教。高华给我讲述自己对丁玲的认识就是从“文革”前后批判材料开始的,因为读了太多的批判材料,倒引起他后来追溯丁玲历史命运的欲望。
1978年,高华考入南京大学历史系。高华选择的研究方向是现代史。这一研究方向的确定,注定他要成为学界的“边缘人”。
虽然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末到八十年代,为了平凡冤假错案的需要,对党史进行拨乱反正,党史和现代史热了一阵子。但是,这种热,大多仅限于政治需要。我在一篇文章中曾经阐述过这一现象,并称之为是“国家话语体系”下的研究,而“民间话语体系”下的研究,则充满了“雷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