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方时仁说得很慢,满月都听进去了,可她一时半会仍反应不过来,赤裸着的男人向赤裸着的她借钱,给她的感觉就似那些嫖她的男人睡完之后问她五百够了吧如此之类。而方时仁笑着,过来搂她:我要不是为了买房,我不会向你开口,这多难为情。
满月就信了。虽然失望到了极点,但还是信了。那一天,她给了他五万,是她积蓄的一半。过了几天,他们又有了一次,方时仁在床上,仍是那么快速结束,然后在满月满身满心的失望中,说存折丢了补手续费时间,可房子再不交钱就没了,问满月能不能再借给他点,他补好存折就还。这么拙劣的谎言满月也信了,又给了五万。
满月去打问了父母的墓,远远地看了一眼。心里堵得快要窒息。没敢走近。她觉得自己是个没心的。又觉得自己不能走近,因为她连后悔的资格都不配有。
她不肯承认父母因自己而死的残酷现实。
满月无处可去。她那点钱,很快就没了。她的心里空荡荡的找不着点儿,在街上转着转着,就到了方时仁教书的学校,门卫拦住她,问她找谁。满月说找方时仁。门卫上下打量了她一遍,半是艳羡半是鄙夷地说:方时仁早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了。勾引女学生给发现开除了!这些天学校叫我们严查来访,就是因为听说他不知从哪搞来了钱,又来学校里骗女学生了!我们报了案,听说他吓得连夜跑掉了。
当满月找到方时仁那间凌乱狼藉的出租屋时,心里荒凉得就像初一晚上的天,暗得可怕。她心里最后那点火星,连挣扎一下都没得挣扎,就熄灭了。
满月现在是一名农妇,她的皮肤渐渐变成小麦色,她的腰身渐渐粗壮。但她的男人很疼她,给她修了城里人的卫生间,因为她老喜欢看月亮,还给她修了一个木头做的阳台。可她不怎么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