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社会中，最道德的与最无耻的常常相伴而行。出圣人的地方，常常也出大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听起来似乎很奇怪，但是认真分析起来，其实一点也不奇怪。因为“圣人”与“大盗”都是严重超出了人的常态的现象。他们的共同之处都让人远离人的常态，远离人性。圣人强调“存天理，灭人欲”，借天理，将人杀死。这就是“以理杀人”。因为，人之所以有欲，就是因为人生存着，人活着才会有种种欲望，只有人死了，人的欲望才会停止。凡活着的人都会有食欲，没有食欲，久而久之必然要死亡。健康而富有青春活力的人还有性欲。此外，人还有成就欲，尊重欲，自我实现欲。灭人欲，其实就意味着消灭人本身。但是，人欲之灭不可能是针对皇权来的。因此，所灭的人欲，不过是草民、蚁民的可怜的生存之欲而已，成就的却是“贵为天子，富有天下”的皇权家族之大欲。
思想家戴震是比较早看出这个门道奥秘的人，他就说过，我们所灭的只是百姓的小欲，而成全皇帝官僚的大欲。去百姓的小私，而成全皇帝官僚的大私。在斗私批修的年月，我们也看到了，当年的最高领袖一面不吃猪肉，一面却拥有全国最著名的陶瓷专家团为他专门研究与设计烧制日常生活所有的“毛瓷”，这种“毛瓷”，即使现在的仿制品，一套价值也在8000万元以上，更不用说真的“毛瓷”了。
谭嗣同说：中国二千年来，皆秦政也，所学都皆荀学也。秦政就是大盗，荀学皆乡愿。乡愿工媚大盗，大盗利用乡愿，二者交相资，无论大盗还是荀学，都是托圣人的名义来进行了的。二者狼狈为奸，数千年来莫不如此。圣人的道义是外表，大盗的本性是内里。这就是所谓的“外儒内法”。因此，中国第一需要摆脱的就是借孔子名义的道义学说，然后才可能真正摆脱奴役了中国二千多年的秦政。每每念及圣人孔子的时候，就是大盗假借仁义道德的时候。但是，如果没有现代西方的法治观念，打倒孔家店的时候，又往往是大盗的阳谋公然进行的时候，此时产生的又是“阳光下的罪恶”。在中国要真正跳出“大盗与圣人”互为利用，狼狈为奸的圈子，看来只得借用外来的力量，也就是要把“上帝面前人人平等”这一理念引进中国，彻底打破圣人给中国人制造的以不平等为幸福的框架，跳出这个悖论式的幸福与成功的陷阱。
2008年7月23日星期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