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我把所有的集子同时翻到最后一页题曰最后一首情诗时,午后的雨丝正巧从帘缝蹑足而来。三月的团云倾倒的是二月的水谷,正如薄薄的诗舟盛载着积年的乱麻。于是,我轻轻地笑起来,文学,真是永不疲倦的流刑地啊!那些黥面的人,不必起解就自行前来招供、画押,因为,唯有此地允许罪愆者徐徐地申诉而后自行判刑,唯有此地,宁愿放纵而不愿错杀。
原谅我把冷寂的清官朝服剪成合身的裁成寻日布衣,把你的一品丝绣裁成放心事的暗袋,你娴熟地三行连韵与商籁体,到我手上变为缝缝补补的百衲图。安静些,三月的鬼雨,我要翻箱倒箧,再裂一条无汗则拭泪的巾帕。
“三月的天书都印错,竟无人能识。
近郊山头染了雪迹,山腰的杜鹃与瘦樱仍然一派天真地等春。三月本来无庸置疑,只有我关心瑞雪与花季的争辩,就像关心生活的水潦能否允许生命的焚烧。”
阿,我真的吃了一惊。小昕儿发个来一个链接,一篇叫《四月裂帛》的文字,在七月的闷热中仿佛一江冰水,瞬间清涤了整个世界。是神迹吗?是上古轶失的寓言被发觉出来了吗?她说,那个散文家叫简帧。简帧?怎么没从我脑子里过过?一说散文,我便想起余秋雨,张承志,再老远一点,想起史铁生,杨朔,想起朱自清,鲁迅,萧红,张爱玲……什么时候有了个简帧?然而第一句就迷住了呀,不能自拔。散文怎么可以写成这样子呢?
“隔一程山水,你是我不能回去的原乡,与我坐望于光阴的两岸。彼处桃花盛开,绚烂满天凄艳的红霞,你笑得清浅从容,而我却仍在这里守望,落英如雨,印证我佛拈花一笑的了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