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实味确实太书呆子气了。他毕竟未亲身经历过 1927—1937 年的“现代农民革命战争”,他不知道他所提出的这些要求对于某些出身于农民的高干实在是强人所难。斗转星移,中共虽然还未打下天下,但已有几块相对稳定的地盘,一些人已做不来与群众“同甘共苦”、“吃一锅番瓜汤”那类事了!虽然从总体上讲,在四十年代初的延安,干部物质待遇的差别还不是十分明显:大、中、小三灶伙食供应制度和斜纹布(黑色)、平布(青灰色)、土布三级服装供应制度,如果和 1949 年后的高干特供制度相比,简直不能同日而语,但为何王实味竟感到“大人物”有如“异类”呢?
真正使王实味以及延安青年知识分子产生疏离和异己感的是以“食分五等,衣着三色”为特征的、与高干地位相联系的干部特殊待遇制度以及由此产生的“高干至上”的浓厚的社会气氛: 延安的重要高干的家里一般都有组织分配专门照顾首长孩子的保姆,保护首长安全的警卫员,以及照顾首长生活起居的勤务员或公务员(负责为首长打洗脸水和洗脚水,在牙刷上放牙粉等),有的首长的勤务员也由警卫员兼任,另有“伙夫”、“马夫”各一人。在范围不大的延安城,人们经常可以看到警卫员紧紧跟着首长和他们的家属沿着延河漫步,每逢星期六,人们也不难看到首长派来接爱人回家度周末的警卫员已早早守候在各学校、机关的门口。
甚至连孩子们都知道:街上奔跑的那辆由海外华侨捐赠给八路军前方将士的救护车,是“毛主席的汽车”。至于毛泽东居住的杨家岭、枣园戒备森严,明哨、暗哨密布,非邀不得靠近,这更是公开的秘密。1942 年春,毛泽东派李卓然登门邀请塞克到其住处谈话,被塞克拒绝,理由是“有拿枪站岗的地方我不去”,直到毛泽东吩咐撤去岗哨,塞克才在邓发的陪同下去见了毛泽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