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从他写下《是时候了》的那一刻起,他一生的命运大致就已注定,流放西北,蹲牛棚、游街示众、进大牢,回故乡接受劳动改造……但无论是怎样的磨难都没有改变他的童心,没有改变他对本民族的赤子之心,没有改变他对汉语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爱,从他的诗中,我们不难读出这一切。我没有读过他在西北高原11年苦难生活中写下的诗,但读了他晚年的诗,我感受到了70岁诗人的心跳,和他的大地情怀,他仍是一个纯粹的诗人:
从河湾到河湾,从村舍到村舍/天性向善的门扉虽然贫穷/却总开向阳光和喜庆/即使明知这只是一种奢望/只有村路依然泥泞/……/光着脚丫,脚趾缝中冒出泥浆/体会一种清凉和暖意/一种家园和大地才有的真实抚摸
在林昭被监禁、被戕杀的年代里,她的许多右派同学、同伴也没有过上过好日子,如今他们都已是古稀之年,满头白发,林昭为理想付出的是鲜血和生命的代价,他们付出的几乎是整整一生。他们的青春被剥夺,他们的才华被浪费,他们的岁月被耽误。这是一个逆向淘汰的民族,要说悲剧这才是最大的悲剧啊。2005年春节过后,几个年轻朋友要去看望沈泽宜先生,我托他们转交将近十六年前,我在天安门广场为他拍的那张照片,在经过无数的曲折和颠簸之后,底片早已找不到了,幸存下来的只是唯一的一张照片了。我说送给他做个留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