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座椅上站了起来,似乎也有微笑,静静地看着林昭缓缓地走向那个虚席。她捧着一个旧布包,一大卷卫生纸。一位身着医生白大褂、内着警服的女警医一直在搀扶着她,她们的身后,是一位佩枪的警士。
林昭就坐在我的对面,隔着那个案子,那位文雅的女警医与佩枪的警士坐在她的两侧,与我则是“面面相觑”。
“开场白”是坐在我身边的一位管教干部向林昭发出的警告:“林昭,今天张元勋来与你接见,这是政府对你们的关怀,希望你通过这次接见受到教育,以便加速自己的认罪与改造!……”“乏味之至!”其语未休便被林昭的话打断,但那位“管教干部”并未发怒,甚至尴尬地望着我,向我说:“这是常事!”林昭视其言为“老生常谈”而不屑一顾,抬手指向周围,问我:“这些人,你们那里叫做什么?”我未敢回答,不知怎样措词才不会激怒周围的那些监管者!我此刻最怕的是中途被他们停止这次接见!这个心理很快便被坐在我身旁的那位管教干部察觉了,他很客气地对我说:“不要紧,怎么说都不要紧!林昭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高兴过,所以,她的话也从来没有比今天更客气的了!我们已经听惯了,不要紧!”既然如此,我明白了,乃答:“队长!”林昭颇感兴趣地说:“一样的,一样的!
我们这里还叫政府’!与他们说话,要先喊‘报告政府!’在北大跟语言学家朱德熙先生学现代汉语,还没有听见朱先生说过人变成了‘政府’!在这里谬误已是习惯!”然后高声说:“这帮东西怎么能是政府呢?我怎么能相信他们是共产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