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文北一次坐火车外出,几天没洗脸,加上他那个洋人长相,没招谁没惹谁,在天津火车站被便衣警察当新疆盲流盯上了。车站里的告示贴得漫天漫地,坚决打击盲流,没有本城户口不许进城。少数民族不好好在新疆呆着,乱串什么,是不是到大城市来偷东西,扰乱社会治安?两个便衣二话不说抓住他的胳膊就往后拧。哪知吴文北力大无比,双膀一较力,两个便衣被扔出去摔倒在地。警察握有国家权力,谁见谁怕,哪里吃过这个亏?招来十来个大汉一拥而上把文北按倒,拷上手铐。带到拘留所,不容分说拿起警棍一顿胖揍,打得吴文北满地乱滚,特别是吃了亏的那两个,下手阴狠无比。把吴文北打昏过去几次才算解了气。醒来再一审问,这位盲流“招供”是北京中国科学院家属,父亲吴新谋。电话打到数学所,警察才知道抓错了。
数学所保卫科出面,拿着户口本和介绍信,到天津车站派出所把被专政得一瘸一拐的吴文北领回家。整个过程中,文北没做任何错事,唯一是两个便衣拿他时,他不该反抗。这也难说,捕快们又没穿官衣儿,他哪知道这些人是警察?文北因为面孔像外国人被当作异类歧视、无端挨抓挨打,倍感冤屈,对警察极端反感。火儿憋着肚子里,变着法儿向警察示威。先是把合作社成罐的果酱芝麻酱偷偷往家扛,打火机的火石100粒一袋,也抓几包。史铁生听了吴文北毫无缘由就差点被打残,心里不忿,嘴里冒出一句: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
商店向公安局报案,专政机关打击重点放在没有户口的外地盲流身上,哪能想到是老老实实的“臭老九”儿子吴文北作案?警察干气猴儿,没辙。此时大批干部、市民和子女家属……逐步下放牛棚、“五七”干校或农村去“大有作为”了,宿舍人去楼空。天公作美。吴文北开始入室偷东西,多次得手。有一次,正在行动中,赶上主人回家,他和弟弟把主人打昏,撒丫子逃走。偷东西换成钱,到莫斯科餐厅或新侨饭店西餐厅吃炸猪排和黄油面包,到西单商场和王府井东风市场买冰激凌雪人吃,追求资产阶级生活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