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历史纯为票友,无恒定性。或者对所谓书亦为票友,亦无恒定性。
所谓无恒定性是读书全凭兴趣,尽管中意的也多少有几家,好比女人,我比较中意欧式而厌烦中土的,尤烦所谓小家碧玉或邻家女孩之类,视为无知而无与风情。我常想,即使我才十二岁恐怕也不会喜欢郑爽周冬雨这类型,当然我也不是暗示我与御姐的弗洛伊德情怀,这问题点到即止,还是说书或读书,依我之见,在晚清不少通俗而又不失水准的图书中,湘人谭伯牛的【战天京
___晚清军政传信录】颇值一读。
为什么?因为一大原因是他将我们以往教科书里的死人全部或部分起死为生了,且书旁取证颇多,一副言必有据的架势,这就看似业余,而远胜某类所谓专业。这是因为他作为湘人对乡邦文献的趣味,所以由他最初喜读的龚自珍人手,他开始研究湘军进而淮军,而几乎遍读晚清闻人之全集笔记,这就是趣味所致,于是他的那本【战天京】就建立在严格的史料准确度上,而又善于衡情度理的剖析,既无政治正确的先入为主,又阅世颇深,对当时曾左胡郭乃至祺祥政变的慈禧恭王乃至咸丰,皆有言之有据论之颇精的体察,有禆于我们知人论世而不至误解甚至厚诬古人。
如论曾国藩曾国荃二兄弟在攻破天京前一段心理状态,近情入理,而其时李鸿章不愿分功以成人之美的态度,亦历历如在目前。曾国荃这人比较乃兄可谓相对有勇无谋,以五万人围天京而时李鸿章破苏州,左宗棠破杭州,洪秀全之巢穴仅余天京一处,中枢自然既考虑到曾国藩兄弟的颜面而乐观其成,给足了时间让曾老九发挥,可偏偏一年多又是地道又是围攻,一筹莫展,自然中枢不耐而欲李鸿章率淮军协围,谭书高明处在紧贴史实的前提上通过各家往返的书信、奏章曲尽其事之来龙去脉:朝廷急曾候急老九更急,李鸿章呢,在已奏凯歌先建奇功的功名利禄的保证下,乐得示好卖乖,一面在朝廷的催逼下敷衍搪塞,一面又要联同曾国藩在朝廷面前演个双簧,以示大公无我谋国之忠,这一切朝廷也并非全然蒙在鼓里,不过朝廷毕竟也是人,也要讲点人情味,中枢也愿意让你曾老九独占攻破天京之大功,但也不可无限期推迟延宕,于是在这非常敏感的时期各家的心态分析,谭伯牛的确有其过人之处,让我们了解晚清的一些政治生态图谱,从而将这些赫赫有名的历史名人从教科书的呆板僵木中起死回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