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在这个阶段完成一种分——合——分的三段论,从不相干的三种文化源头到九九归一,再到这种“一统”同具体民族特性相结合,比如说同日耳曼的进取、秩序、严谨意识相结合,产生作为西方典型国家的德意志,这样,理一分殊,月映万川,在每一个民族国家的文化中都包含了上述文化因子。但是,伴随着罗马帝国的分裂,东罗马以及东正教传统被排除在西方之外,包括西方文化最古老的源头希腊,西罗马帝国的废墟上所建立的信奉天主教的民族国家成为西方最早的组成部分,或者我们可以说,这个时候,作为一种地理意义上的西方大致成形,这是以排除掉东罗马疆域内东正教传统的国家和民族为代价的。这是因为罗马帝国的政治分裂与基督教的宗教分裂所产生的东罗马帝国,以及更加晚些的东罗马帝国疆域内的民族国家,它们在东正教神秘主义和禁欲主义的笼罩下,并且深受政治权力的束缚,不能透露出一丝现代精神的曙光。
不过这时候西方文化尚没经过时代精神的淬沥,还显得粗糙与晦暗,西方精神的真正形成尚需要两个重大事件的洗礼,以及由这两个事件所激发的一种新的社会形态的出现,伴随着地理大发现,西方作为一种独特的文化模式加强并达到了自身的文化认同。这就是文艺复兴与宗教改革,以及理性启蒙下的资本主义的兴起。
从14世纪开始的文艺复兴可以看做一种“文化重演律”的经典案例,也是西方自身一种文化寻根与文化再生的努力。回到“轴心”时代的经典并且通过重新的解释和理解以获得时代的思想动力,是西方文艺复兴的文化自觉。但其实文艺复兴却是发生于一种很偶然的事件:到了14、15世纪的西欧,真正是“黑暗的时代”,教士垄断了知识和教育,人们无法读书、无书可读。也就在这个时候,始终在欧亚地带不断进攻东罗马帝国的阿拉伯人终于攻克拜占庭,并顺着地中海一路凯歌进入伊比利亚半岛,由于阿拉伯人距离东罗马帝国近,可以非常容易接触到希腊古典时代的著作。伊比利亚半岛的欧洲人猛然读到亚里士多德,几乎大吃一惊:原来他们的文化之根在这里,还有如此灿烂的古代文明。文艺复兴的人文主义与希腊古典主义的穿越是空的照面,掀起了近代文明的序幕,也开始了西方文化自我淬沥自我更新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