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没关系。”她拍着我后背,安抚道,又摸了摸我额头,说发烧了,从包里掏出一只博朗耳温枪,告诉我烧到了三十九度五。我说想早点回杭,她瞪大杏仁般的眼睛:“这样回去?睡一晚再说。”我说车站躺一会儿应该问题不大,她叫司机掉头,别去锦江了,“连个照应的也没有”,看出我忧心房价,说,“住吧,我们公司和酒店有协议。一个人在外太多不方便,我知道的。”
她陪我在大厅坐了会儿,又叫服务商送来红糖姜茶,拿我身份证登记时,忽然说,哎,我们同一天生日,好巧。可能这点巧合触动了她。不聊商业了,也不再聊物联网和将来,政要或合影,改说别的,说零三年想做
智能一体化门锁,那年她当选“市十大经济人物”,本地媒体前来采访,丈夫随口说出下一步企划,记者写了,在这篇报道中,所谓新模式不过百余字,她读完报道,隐然觉得不妥,却仍未意识到真正的严重性。三个月后,她错失了除金华外的所有市场。
为此她和丈夫大吵一架,吵到拊膺大恸。日痛夜痛,时间太久,觉得不对,去医院做了检查,才知道患了乳癌。医生说必须切除左乳。确诊报告到手,她捏在手里,就像拿着一份普通文件,以为很平静,松开才发现食指被薄纸割出一道口子,边角皱得像一件旧绒衣。那个夜晚,她和丈夫隔着办公桌,一个站,一个坐,双双沉默,他悄悄抬头看她一眼,又垂下,她忍不住,说想自己一个人待一段时间,他说好,想说什么,嚅嗫几下终究没能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