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门进去,一室有人手握草稿,在誊抄离婚协议书,二室有人暴跳如雷,突然又为财产分割吵了起来。办事员冲我们嚷嚷,出去排队,等着叫号。
我们便去楼梯口旁的调解室坐了一会儿,一张长桌上,两三对男女正对照桌上贴的协议范本打着草稿,“离婚理由”都是“性格不合,感情破裂”。
我心说,待会儿我填什么呢?不爱了心碎了,还是从未全身心地爱过、依然期待未来能找到那个让我神魂颠倒——灵与肉都完美契合的女人?她像一颗流星划过隔壁平行宇宙的夜空。
而现在的这一位,即将成为前妻的女人,该给我刷一张大字报吧,将她在亲朋好友面前检举揭发过的那一桩桩一件件再次和盘托出:熬夜看球、看电影,信用卡套现炒股,给同事开工资分包自己的工作,不爱上班还骂体制腐朽……
有一次我瞥见她正拿手机在酒桌下录音,从此不愿再对她多说一个字。
我怜惜她吃了没文化的亏,职业中专毕业,买个了商学院的文凭。什么洗脑的鬼话都奉为人生指南。给老板当牛做马,加起班来不要命。上一份企业培训的工作,导致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流产。女儿刚满三岁又入职去卖商铺,业绩差时两个多月不来例假,现在月月问鼎公司的销售冠军。在我拆东墙补西墙地筹钱、装修回迁的新房之际,她没掏一个子儿,却给自己换了一辆好车……
而我的文化在她眼里已经一钱不值,业余的写作是很久没收到过一笔稿费了。
她说,你写吧。我说不写,待会儿直接填。拿手机拍了协议范本,又挤进乌泱乌泱的人堆里排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