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没有接他的酒杯。我取回我的笔,我在刚刚那些关于《诗经》真假莫辨的故事后面标注"云烟镇酒文化协会主席"。合上纸笔,酒已经凉了,可是酒杯里溢出来的酸涩味道依然惹我厌恶。我不知道,在我爹眼中,在云梦村有名的酒葫芦眼中,生出个儿子滴酒不沾,这件事是否算作耻辱。不过现在,我们到底殊途同归,致他死命的东西也让他和自己的儿子达成了共识。我说不清楚是怀着一种怜悯,还是尝试一种偿还,我第一次用如此虔诚的声音对这个备受景仰的张大夫说;
"我爹的病有土法子吗?"
从卫生院出来,老头子唯唯诺诺,闷着脑袋,一句话也说不出了。我捧着拓满阴影的彩超底片,看不出所以然。直到张鹤年捋捋胡子预备要走,我才小心翼翼的问:
"到底是哪儿的毛病?"
张大夫指一指片子上的黄色阴影说"肝"。
"听说肝上割一刀还能长出来。"
张大夫指一指片子上蓝色阴影说"还有胃"。
"我知道有人摘了胃也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