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镜头以特写居多,画面压迫感很强,在叙事上,王家卫依旧打破了线性的常态,以跳跃的方式来展现不同时空的共同状态,犹如他之前的作品,《一代宗师》的时空段落仍然非常刻意的去打上其时空之标签,不论是插入的老旧纪实片段,还是在段落之间穿插的字幕标题,王家卫看上去错乱的时间其实有序且有目的,这种时空差别和对等往往能形成非常独特的电影情绪,让人印象深刻,王家卫本身也自诩是个怀旧之人,这种错位的时空对于电影的线性叙事来说是一种颠覆,而它所营造出的那种抽象的存在感,也成了墨镜王的标签之一。王家卫独特的时空观,从阿飞正传一直延续至今,而王家卫镜头中的人物,也都一味偏执的愿意活在自己的岁月里。
什么是一代宗师?如电影所言:见自己,见天地,见众生。所谓见自己,便是修身而已,这自然是最低的境界;见天地,是便是隐山林,藏刀止戈;而这最高境界见众生,便正是大隐于市了,叶问的一句台词点破大隐:在我40岁之前,未曾见过什么高山,没想到人生最难逾越的,是生活。自然,懂得生活之难大师才能叫宗师。风尘中的那些个性情中人,能隐于市,能认清生活之难,但是最终还是被性情所囿,永远越不过情字这个最高山,即便叶里藏花一度,梦里踏雪几回又能如何?灵眸相对,书信传情,又怎能出江湖左右?这便是真正的江湖,由不得个体的涌动。而王家卫赋予《一代宗师》中的历史内涵,又更加重了这藏花踏雪之难。王家卫的江湖,是基于人个体的江湖,即是大回忆,也是大叹息,这种江湖早已没有了,这种江湖只活在人各自的岁月记忆里了。但导演王家卫何尝不是那种活在自己岁月里的人呢,从《阿飞正传》一直到《一代宗师》。
影片中的色彩运用随着叶问春冬之变而变,考究的小细节让人如痴如醉,这种近如偏执狂的考究癖慢了成片速度,但是却提高了质量,在投机取巧成风的中国电影界,极其可贵。电影亦如文字,不精雕细琢,怎么能出好文。有人说王家卫一辈子都在拍一部阿飞正传,其实也不无道理,道不破的情感、压抑的内心和弥漫于光影中的情绪,到处是一脉相承的电影风格,王家卫一辈子都在探讨一个问题。《一代宗师》里的叶问、宫二何尝不是《花样年华》中的周慕云、苏丽珍,连他们一齐走过昏黄街道投下的背影都能重合七八分。
王家卫的电影从来都不是完美的,张震的一句操,恐怕也是为这不完美所说的吧。但是正如《一代宗师》里宫二所言:说人生无悔,那都是***气的话,若真无悔,那人生该多无趣。其实电影也一样,要是电影都那么完美了,那得多无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