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会儿又怨恨端木蕻良,说自己早该与他分开。
僵卧病床,身无长物,倘若独困危城,萧红必死无疑。看得出她多么阴惨无助,求生欲望又有多强,就像在滔天大浪里,死命抓紧了救命木板。1942年1月 8日,端木和骆宾基把萧红转入玛丽医院,重新动手术,换喉口的呼吸管。“她看见天空最后一次跌荡移动,她看见人间最后的一截截肮脏的楼梯扶手,她看见天是黑的,风在天上一块紧接着一块走,她看见日本兵胳膊上戴着红箍儿,她看见世界痛苦地永远进入了晚上。”萧红口述了《红玻璃的故事》,好像在说着自己即将离开人世的偈语。
感情是两个人之间的很私密很微妙的事,外人不好妄加揣测。对于这段情缘,有人说骆宾基是萧红感情漂泊的最后一站。由于萧红本人对此没有留下只言片语,她内心对骆宾基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个人更觉得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弱女子在生死最后关头抓到的一个稻草,外面炮声隆隆,自己沉疴在身,她恐惧被人抛弃,恐惧死亡到了极点,身边一个有力气的有情怀的青年人,她想尽办法也要把他留住。这正像哈尔滨期间她落难在东兴旅馆,她也是这样孤注一掷地抓住萧军。她天生的对人心的敏感让她知道关键时刻自己应该如何做才能打动对方的心灵,文学与感情,这是萧红一直动用的利器。在萧军那里,她赢过,即使是怀孕在身,她仍然拥抱了萧军,并与之见面后的第二个晚上就以身相许。她没有任何可以留下这个几乎是唯一的救命机会,只有那灵动丰富的思想和尚有余热的肉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