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读大学的我,因为性格开朗,经常被男同学抓到他们寝室,跟他们一起“打洞”。另一个系的女同学修娟,也被她的老乡立业抓到这同一个寝室,并且他们是铁杆同伙。于是牌局中,除了我和修娟、立业外,总有另一个流动的同学,成为我的对家。
就是在这样的游戏中,我慢慢感受到了修娟和立业的眉目传情,也知道了他们是真正的醉翁之意不在酒。但奇怪的是,他们情场得意,赌场也不赖,他们玩得非常默契,我们这一伙总是被他们“洞”。
1983年元旦联欢的时候,我在一场刚刚兴起的舞会上,结识了另一个系的男生伟光,他的舞跳得非常笨,像个蹩脚的鸭子,表情还极认真郑重,我看着好笑,就跟他开了个玩笑,善意地讽刺了他一下,我以为他会脸红,但没有,他坦然地说:“我的舞跳得确实不好,不跳了,我‘打洞’去,你会不会‘打洞’?”我不屑地说:“会啊,打得好着呢。”就这么的,我嘻嘻哈哈地跟这个陌生的家伙到他寝室‘打洞’去了。那晚,我们连“洞”别人6局。
后来,大家一定想到了,这个伟光成了我的铁杆搭档。修娟立业、伟光和我,成为当时戏说的铁路分局简称——铁局,而我们两伙又总是不分胜负。
伟光的牌打得极其潇洒,跟他打牌,我心里特有底,他总能在出其不意中打赢对方,气得修娟常常在甩扑克时把指甲弄断。
有半年的时间,我们一到周末,就搞这种游戏,那差不多是我们惟一的娱乐。终于有一天,我因为去晚了,赶上伟光与另一个女生搭档,我忽然就嫉妒起来,用挖苦的眼神和嘴巴不断地逼伟光,伟光笑而不答,就那么一张一张地出牌,我就赌气走了。
我们那时的爱情没有现在的火爆,很像一些诗句,比如“草色遥看近却无”,比如“润物细无声”。总之,我是在不觉中爱上了我的这个搭档,可自己却不知道。
我和伟光恋爱了。
我说的天涯海角,并不是指我们地域相隔多远,而是指一种爱情态度。毕业分配的时候,修娟和立业没有分到一起,但他们发誓,天涯海角也要在一起。三年后,他们果然在一起了,修娟为了立业,放弃了在长春的好条件,到四平跟立业教书去了。而我幸运,当时就直接留在了长春,并且一年后就结婚了。我先是当一所中专的老师,后来调进了上级主管部门。十年后,伟光下海,做起电脑生意,并且一下就发了,我也就一跃成为当时人们常说的富婆。
我逃回家里,胡乱地洗上一把后,就倒在床上。我没有去上班,我无法去上班,我的脑子里已经波涛起伏……只要闭上眼睛,眼前就全是立业的影子,是我们在一起的每一个细节,我咀嚼着每一个细节,就像当年恋爱时一样,感到的是不安中的莫名的兴奋。
越堕落越快乐。这是什么人说的?总之是贬意的吧?可我怎么辨不出来了?
伟光在手机里给我留言,告诉我他去深圳了,然后就再没信息。我想,他是不好意思与我对话,而我也认为这是他最聪明的做法。
谁打破了游戏规则
伟光走后第三天,我接到立业的电话,他说他在北京,说修娟阑尾炎手术了,让我去照顾她一下。我想这也是立业最聪明的办法。讲面子的两个男人都逃避了,让我们两个女人来修复这尴尬的残局。我也就“挺”了。
到医院后,我深吸了一口气,故意大大咧咧地说:“修娟你吃饱了撑的?不在家待着跑这儿来装少奶,还得让我侍候。”我想我真的是装大了,修娟好像都感到意外了,甚至连手机都掉到床上,但她很快就又攥到手里。接下来我们的对话也是驴唇不对马嘴,总之是很尴尬的。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我们才恢复常态。我陪了她三天,后来我发现在这个过程中,她总是不断地接发短信,直到手机发出没电的信号。我拿起她的手机要给她充电。她一把就抢过去,我又抢过来,说谁稀得要你的破手机啊?就在这时,立业推门进来了。我的脸腾地就烧起来,胡乱地说了些什么话,就像一个没头苍蝇一样,撞出了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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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的路上,我才发现手里还握着修娟的手机。而恰在这时手机又收到了信息。我当然不会看她的信息,只是把手机顺手揣在兜里。过后我常想,如果当时我看了那信息,又将发生什么呢?
晚上八点多的时候,我接到立业的电话。他说修娟让我把手机给她送回去。我说我已经躺下了,明天送。立业说那也行,就挂了电话。
大约九点多的时候,立业再次打来电话,他说他正开车回家,十分钟后路过我家,让我把手机给他送下去。我说好的。刚放下电话,修娟打来电话,告诉我如果立业来取手机不要给他。我问为什么。修娟说手机没电了,家里没有充电器,他带走手机明天不定又跑哪儿去了,不如我明天给她送过去。我说好的。
我连说了两次“好的”,对着完全不同的意见。再打电话给立业的时候,立业居然上来敲门了。我让他进来坐,他说不用,说等我半天没下去就上来了,让我给他拿手机。我说出了修娟的意思后,他说也成,说他明天确实有事。然后就要走,我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忽然伸手给了他一拳:“进来坐一会儿,哥儿们!”立业说太晚了,改日。我说就今日。我想我的脸一定又红了,因为立业进来后,我就不敢看他了,给他倒了水后,就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立业问我伟光什么时候回来,我说不知道。立业又问我儿子呢?我说去奶奶家了。立业本来是无话找话的,可这两个问题一出现,似乎变成有意的了,他呵呵地支吾了几句站起来,又要走。
我没动,仍坐在沙发上,低声问了句:“你,想没想我?”
立业神经质地笑了笑,什么也没说。
我说:“我,想你了。”
立业又哼哈了两声说:“时间真的不早了,我得走了。”我说:“不行,我想让你今天住在这儿。”立业显然吃了一惊,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那怎么行。我站起来伏在他胸前,他想躲被我抱住了,我说我真的很想你,想跟你再度过一个晚上。他一边躲一边说:“那太对不住伟光了。”我说:“有了那个晚上,你再这么说,已经没有意义了。”我用了他那晚说服我时的话,他显然听明白了,说此时非彼时。谢谢你,我真的走了。他再没给我拉他的机会,匆匆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