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契卡主义的笼罩之下,“一九三七年”在苏联,正如“一九五七年”在中国一样,变成了一个普通名词,斯大林以“暗害分子”、“间谍”、“工业党”等无奇不有的罪名进行了一次又一次清洗。契卡机构在清洗无辜公民之余,甚至也一次又一次清洗了它自己的首脑,被告申请“最严厉惩罚”的审判与枪杀成了公民日常生活不可分割的一部分。赫鲁晓夫时代的“解冻”,在很大程度上停止了契卡机构的死亡游戏,但赫鲁晓夫逮捕契卡机构头子贝利亚时,也要给他加上一个“英国间谍”的正统契卡型罪名。
契卡主义之所以能够有效地作用于所有公民,不仅仅是因为契卡机构手段无所不至,作风神秘恐怖,还因为它得到整个意识形态的帮助。许多人为情报机构工作,负责地监视他们的同事、邻居、朋友,真诚地认为这是为祖国尽着神圣的义务。教师们日复一日地让学生牢记敌人无处不在,敌人必须被消灭;新闻工作者则言不由衷地歌颂着层出不穷的成就,根本不理会社会制度的缺点。任何一个普通人,要么照领袖或“人民”指示的那样,“像大家一样”生活,要么就是“人民的敌人”,应该进入不存在的状态。在这种气氛下,“社会沾染上了这样一些风气:冷漠、伪善、市侩的利已主义、毫不掩饰的残酷无情。社会最上层的大多数代表人物——党和国家的管理机关,一帆风顺的最上层知识分子的大多数代表——顽固地抓住自己或明或暗的特权,对违反人权、进步、安全、人类的未来利益漠不关心。
”(萨哈罗夫语,1973年)被契卡机构控制的,不仅是普通公民。随着契卡机构日益成长壮大,它像一切官僚机构一样,成了自身利益的维护者。苏联制度给予契卡机构无所不在的特权,契卡机构则负责为这个制度提供合口味的服务。契卡机构垄断了国家领导人赖以作出决策的情报,社会信息通过契卡机构的过滤,才能流向制度最高层的人物。在这种情报的传递中,契卡机构使整个国家的决策打上了自己的印记。克格勃主席根据个人倾向,决定哪些信息应该提供给领导人。克里姆林宫事实上被克格勃洗脑,在某种程度上成了克格勃的玩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