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英国《金融时报》的记者访问了佛利民。佛老快九十一岁了,思想还清晰。我读到的是访问的中译,不一定作得准。文内提到两件事使佛老表示对自己的判断失去了信心!
   其一是他平生所学的一个要点,是增加货币供应量可以把衰弱的经济振作起来。然而,这几年美国的货币量大有增长,但经济却没有起色。佛老对记者说:「我不知道自己今天是否会像从前那样对币量理论竭力推崇。」
   其二是好些年前,佛老对欧元成立的建议及后来的成立都持不看好的态度,与旧同事蒙代尔的看法不同。今天欧元不仅守得住,而且对美元大幅上升。佛老说:「到目前我一直都错了,所以对自己的观点没有信心。」
   这两点,我认为佛老的思维没有错,失灵非战之罪,而是世界的局限转变他看不准。大师就是大师,理论没有错,只是一时大意,摸不准世界大变,也低估了政治的复杂性。
   大约年半前,我到佛老的三藩市之家,相约好一起去吃晚餐的,但他身体不适,我和太太在他家里只喝了一杯白酒,倾谈不到一个小时就告退了。当晚我打算对他旧事重提——一九九一在瑞典与一九九三在中国我对他说过的——共产国家开放,世界突然间多了两亿廉价劳力人口供应,先进之邦因为工资与汇率向下调整有顽固性,可能失去不少比较成本优势。怎么办?年多前要对佛老补充的,是九一与九三我还看不到的现实:南韩与中国的产品质量突飞猛进。我知道佛老对印度有不浅的认识,那里廉价劳力多如天上星,没有把门户关闭,但产品质量总是搞不上去,数十年来对先进之邦的比较优势没有多大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