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隔多年,提起“跑日本鬼子”,祖母依然心有余悸。 听说日本鬼子快过来了,家家户户都把贵重的物件打在包袱里,慌慌张张四处躲藏。我爷爷去世后,家里失去了顶梁柱。经历了这样大的变故,情势迫使祖母变得坚强起来,凡事都自己主断。在“日本鬼子就要来了”的危急时刻,祖母尽管也害怕,但她处变不惊,沉着地带着儿女们去“跑兵”。先是藏在麻地里,看到一队队日本兵和明晃晃的刺刀从眼面前经过,觉得不安全,又挪到湖里的渔船上。日本飞机低低地从头顶上掠过,机翼上血红的太阳旗清晰可见,不时把一、两颗炸弹扔在湖面。祖母把孩子们紧紧地搂在怀里,轻声地安慰:“不怕,不怕。”
有一本叫做《鬼子兵的兽行》的书,记录了当年日本人的惨无人道。我真有点替禽兽们抱屈,当年日本人的许多“兽行”未必在禽兽社会能寻觅到相似的例证,那是只有具备相当智慧的人类才能想得出,做得出的。
在北方,日本人建立了“维持会”之类的伪政权,拉开了长期统治这块土地的架势,有时还戴着假面具遮掩遮掩。在南方,日本人并不作长久之计,于是,一切都无所顾忌,撕去伪装,把残暴的非人性的一面赤裸裸暴露无遗。
我的家乡遭日本鬼子的蹂躏,大概有好几个月。等日本鬼子过去了好多天,“跑兵”的乡亲们才提心吊胆地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回到家里,而十有九家已经被糟蹋得不成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