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玛丽安站在大红布上,然后用聚光灯打光线在上面,这样玛丽安的身上就涂上了不同深浅的红色,一种沁血的感觉。玛丽安头张皇地回过来,一只手伸过肩头,五指微微张开,一种把握不住的感觉。
玛丽安被视觉解体了……一个生命就是当越来越多的东西失去的时候,就只能看见剩下的越来越少的东西了。
他把画面上的玛丽安塞进墙的空隙,然后用砖一块块地码上,再用水泥抹实,总之是尽量不留下什么痕迹。他要求一个小女孩不要告诉别人看到了这一切,这是他们的秘密。
他优雅而不动声色地展示着一种残酷,以近乎超然的,因而也倍加冷酷的方式描述着死亡之谜。
这好像已经不是《不羁的美女》。事实上整部影片240分钟的时间只是在一种沉默中悄悄流失,说的是一对甜蜜的夫妻来到一个隐居的画家家里的故事。上面的叙述却是你一定会感觉到的一种涌动的潜流,雅克·里维特是在以极端平淡简约的方式讲述一个应该令人惊心动魄的故事。
然而《不羁的美女》却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称得上“事情”的事情发生,也无所谓高潮和结局,就是画画、猜疑和沉默。里维特就是这样一直坚持着不发生什么。
这个世界并没有什么是需要突破的,包括你自己。
影像吸取了真人的生命,不朽的美攫走了尘世的美。时间在不间断地展示着巨大的影像,活着其实是一种极其微妙的感觉:攫取与被攫取者之间的交流。
也许生活本来就没有什么故事,一个人的一生只是一串偶然的画面,当画面卷落,那不舍的粘连的地方,隐退着一丝记忆、一个没有答案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