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熟悉了,后来也就无话不说。我也有批评家的习性,有时候会说起某个作家的小说有什么问题,想写篇批评文章。莫言说,成熟的作家是知道自己的短处的。这让我觉得莫言的厚道。我有一次说起某个国外的汉学家如何妄论中国当代作家,莫言也一笑而过说不必在意。有次他在什么会议上比较激动地和谁争执了,见到我谈起此事,他十分后悔自己的激动,觉得应该冷静。
莫言是个理解别人的作家,他在获奖后赢得了巨大的声誉,也受到一些批评。其中一些批评是批评者不明就里,一些批评是误解,一些批评则另当别论。以莫言的译本为例,有海外汉学家说诺奖是奖给英语译者的。这样的说法其实根本不能成立,言者既不熟悉莫言各个语种的译本,也不清楚评委们对莫言作品译本的阅读情况。即便对这一不负责的言论,莫言也从不恶言相向。但莫言也是常人,内心的委屈是可以想象和理解的。所以,我一直主张回到文学的莫言。在新近的文章中,我也提出需要理解在特定文化现实中莫言的处境。现在的莫言几乎很难发言,不管如何说,总会引起非议。莫言不容易。
莫言用左手写毛笔字时,我好奇问他为何这样。他说,这样可以避免钢笔字的痕迹。在获奖之前,莫言的书法已经引起收藏者的兴趣,获奖以后,也有很多人向他求字。我猜测,这是莫言现在的困扰之一。他获奖回国后,我的散文集在一家出版社即将付梓,责任编辑好心建议我请莫言写几句推荐的话,我想想觉得不妥,可能让大家误解为拉大旗。我电话请他题签,他很快将“纸上的知识分子”几个字写好拍照发给我。但这幅字他后来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我心里一直惦记这幅字,莫言兄如果有机会看到这篇短文,试着再找找看,或许能够找到。在北师大开会时,他想起我曾经请他写“三槐堂”,便说我回家写好后让笑笑送过来。隔天我拿到这幅字时,特别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