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底到八月份,朱令陷入重度昏迷,那期间发生的一切,她一无所知。
我生于1974年,朱令等于是我的同龄人,她的成长经历像是我们七零后里面最梦幻最高级的,15岁开始学古琴、会弹钢琴,考上清华物理化学和仪器分析专业物化2班。她随的母姓,她有个长她四五岁的姐姐,姓父亲的姓,叫吴今,曾是北大生物系的学生,89年去野三坡春游,出了意外,早逝。刚刚丧失长女,第四年次女朱令又出事,你可以想象这个家庭的状况。
我从未见过朱令一次面,唯一一次去她家是2001年初采访,父亲吴承之母亲朱明新见了我,电话是当时朱令案的代理律师俞蓉给我的,她免费代理这个案子。我跟她通过很长时间的电话,聊到不少细节,我又做了许多功课。
去朱家采访,跟朱令父母聊了整整一个下午,把整件事从头说起,对他们何尝不是个遭罪的事儿?这是打记者那份工让我总是感到不安的缘由之一。
我问他们朱令去了哪里,他们说:她去医院接受康复治疗了,每周一次还是两次。两年后,似乎是《新京报》上刊登了朱令在家庆贺三十岁生日的照片,这张照片让我内心深深震惊,她戴着纸做的生日帽,看起来那么开心,因为治疗注射了过多激素令容貌全改。我转头猜测,她的爹妈或许是不希望我在两年前见到她,出于保护之心,或者自尊,也担心我们提及旧事会刺激到她,曾经那么冰雪聪明的一个姑娘。
母亲朱明新曾在写给女儿海外同学的Email中,如此描述当时朱令的状况:“大脑开始萎缩,智力下降到幼童水平,体重已达到100公斤,腰部肌肉能支撑背部,可不靠椅背独立坐着,但平衡控制功能差,重心略有偏离就会倒,视力很糟,只可辨别不到一米远的手指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