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屋里三叔,你晓得唦,今年二十五岁了,你给他介绍一个女崽嘛。”
“金龙是不,还没说人家啊?没有问题没有问题,包在我身上,我这里就有现成的一只。我屋里老头,你晓得的,大队派他去城里金塔街推粪,租住在金顺大队一家人屋里,那家人家里有个女,属鸡,也没嫁人,比金龙小一岁,蛮能干,还当过女民兵排长。现在在村里做赤脚医生,是学雷锋积极分子。虽然也是农村户口,但人家落得地方好,不种谷,只种菜,住在金塔街,门口一条好宽好大的柏油马路,人来人往,汽车不晓得几多。还跟你城南这里样的?尽是煤炭渣滓路,骑只车子跑到来,隔夜的屎都要颠出来。一到夜晚,路上没有一只人毛,鬼打得人死……你问下三叔有兴趣不,要是愿意,我就联系他们见一面。”
大伯母说:“这么好的条件,那晓得人家看得上我侬乡下人不啦?”
“人家那只女崽什么都好,就是没读过几年书,拖到现在,一门心思想找个有文化的。你三叔不是读过中专啊?现在又是小学老师,话不定谈的成哦。”
“听起来蛮好,那就劳烦你介绍一下啦。”婆婆放下手中喂鸡的碗,隔着天井插嘴。
三天后,一对乡巴佬男女在八一公园门口见面了。男乡巴佬上身穿一件洗得褪色的褐色中山装,下身穿一条同样褪色的绿色军裤,脚蹬一双解放鞋,人瘦得像根干芦苇,划根火柴就能点着,而且烧不了两分钟。他推着一辆二八载重车,车身黄泥星星点点,车杠和车把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红色塑料,前后两个车毂中间,还套着自制的彩色塑料装饰,毛茸茸的,但不可爱。女乡巴佬身量矮小,乘船坐车似乎永远可以逃票。两个人一高一低,走在柏油马路上。爸爸推着车,走了几步,主动搭话:“你住在金塔街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