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个儿也没想到,这一抗抗成了习惯了,任谁也不能让她改回去了。自个儿的东西,她真是样样都觉得可亲可爱,拿走一样,就如同拿去了她的一根肋骨一般,想想,她怎么可能拿自个儿的肋骨去换取一份人情呢。再说,人情是什么东西,今天跟你有情了,明天你犯了事,情立刻没有了,大家的脸比天上的云变得还快。就好比李文广兄弟俩,那是多么受尊重的俩人儿,可莫名其妙的一次广播一场会,就再没人理他们了。人情啊,真还不如她的一把铁锨一把锄头呢。
李三定呢,架了车的感觉,到底跟拉绳套的感觉不一样了,肩头上重是重了些,心里却踏实下来了,再也不必听蒋寡妇那些尖酸刻薄的话了。他还可以想怎么看前面的蒋寡妇就怎么看了,蒋寡妇看起来是个瘦人儿,肩头却是圆的,屁股却是鼓的,偶而回一下头,胸也高高地耸着,她穿了件碎花中式棉袄,棉袄可身极了,因此她身材的轮廓就凸显出来了。她细瘦的地方是腰和脖子,那么高的中式领子,领子上边还露了一段细细的白;她的腰弯下去时,脑袋几乎能够着地面。这时李三定不由地会想起演芭蕾舞的娘子军,但他又立刻制止自个儿的想,觉得把蒋寡妇跟娘子军比在一起,真是把娘子军给糟践了。
李三定唯一的一次驾车,还是拉了自个儿家的猪往猪场上走的那回,但一头猪不过百十来斤,一车土就不同了,少说也有千把来斤吧。李三定驾车走了没多远,脑袋上的汗就出来了,喘气也粗起来,一口一口的白气吐在脸前,渐渐地,都撩绕到蒋寡妇的身前身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