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来了?”她神情淡淡地。
“嗯。”老张看着一切有条不紊的宾馆:“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不苦。”彩霞说:“你去歇歇,晚上孩子们回来,咱俩商量分家离婚的事。”
老张哑在原地,看彩霞提着漆桶给刷漆师傅递过去,孩子也亦步亦趋地跟着。刚停好车的司机喊着彩霞的名字报晚上要喝什么啤酒,她的手机微信这时候响了语音电话,那边是女婿,说谁谁给小宝买了一件衣服要送过来。
天地之间似乎没他什么事。
他消失了几年,彩霞经营好了旅馆养大了他偷生的孩子。她一如以前能干,如今这能干里更添了很多坚强。这坚强让她对自己冷漠,连哭都懒得哭了吧,无论是从物质上还是情感上,自己被她彻底打败。
老张怀着一线希望等待那个家庭会议。
出乎意料,女儿女婿们对他虽然谈不上恭敬,也都客客气气的。他们说无论他和妈妈做什么决定,都尊重。
“我这大半辈子,”彩霞说:“累死累活就奔个过好日子,你爹那个过法儿,还是跟我过不到一起去。”
老张想反驳,想哭一场软化她。但他偷偷抬头看着彩霞的脸,那脸除了老了几岁,更多出很多不容反驳的力量。
他于是埋头扒饭,半晌才问:“那小宝呢?”
彩霞默默地吃着饭,屋里的气氛冷极了,过了好久她才说:“他妈估计是不会回来了,他是你的骨肉,你要是想要,就带走吧。”
声音冷静,可他见女儿的手挪过去,握了握彩霞的手。
“那旅店——”老张只说了这几个字,就见除了彩霞外,女儿女婿都抬头看他。那目光里都是疏离和警告,老张只好把话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