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前夫,敏红觉得日子好过多了。哪怕跟着郭威心惊胆战、颠沛流离。
敏红跟郭威谁都没有提以后。
谁都知道,没有以后。
指不定哪天,大祸就临头了。
他们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
一开始敏红害人的时候,手总是发抖,心里有挥之不去的罪孽感。后来,她麻木了。她把一切都归结到“命运”头上。
她有她的命。那些被拐的女人们也有她们的命。
敏红一开始也是被郭威“拐”来的。
她在镇上一家破旧的理发店洗头做学徒。郭威来洗头。她的手肉涡多,软软的,按在郭威的头皮上,郭威竟然睡着了。
她有一双温柔至极的手,她有一张人畜无害的憨厚的脸。
敏红不是美人。但她让郭威觉得暖和。这种暖和,是他在所有的地方都感受不到的。
郭威给了她一沓钱,带她去他在镇上租的那间房子里睡了一觉。狡兔三窟,他在哪儿都有个临时的窝。都不长久。属于那种夜里睡觉听到一丝风吹草动,提起裤子就跑的人。过惯了在刀口儿上舔血日子的郭威从来都睡不好觉,精神高度紧张。
但他趴在敏红身上,竟然睡的很香、很死。
醒来,他觉得从未有过的舒坦。
他点了一根烟,跟敏红说:“跟我走吧。”
敏红说:“我,我有病。”她拿出手机,打开相册里拍的化验单给他看。浑浊的像素里,一串串的数字让郭威眼花。敏红给他解释着。
郭威说:“我给你治。”
很久以后,敏红总是不能忘怀这一刹那,郭威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娘家人嫌她,婆家人更嫌她,就连自己的孩子,也在婆婆的怂恿下躲自己远远的。只有眼前这个男人,将她的风雨一并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