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男方来讲,他早已失去了田秀秀来北京的希望,整整一天,他一直忙于具体的改稿程序,一直在和北京的朋友们应酬联络。当渴望了三年之久甚至可以说渴望了七年之久的事情来到身边的时候,是这样自然,这样殷实而庸俗。
六十年代兴建的招待所,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楼道里也能闻得见的气味,那是由车水马龙的人住过、抽烟喝酒的气味熏过、湿漉漉的墩布拖过、脏巴巴的扫帚扫过、床单枕巾难得洗换过、多少年的楼道公用卫生间的气味贯通过而熏陶成的。他们就在这样的环境中开始了这个程序。所有的追逐,矫揉造作的表演,带有文学色彩的惆怅、迷离、痛苦、虚荣都没有来得及出现,就开始了一个吻。
当然,这个吻一开始,男人的一切就调动起来。
庸俗的招待所气味荡然无存,三年来诗情画意的、矫揉造作的追逐也荡然无存。这是一个逐步体现自己成熟力量的吻,这是一个向对方逐渐变软的身体越来越有力地俯下身去的吻,这是一个越来越有占有感的吻,这是一个天空俯向大地的吻,这是一个以强凌弱的吻,这是一个男性的粗壮肉体对女性的温顺身体的吻,这是一个钻入生命源泉的吻,这是一个男孩子进入母亲子宫的吻。
这一吻很长久,很专注,很融洽,很湿润。男子热烘烘的生命气息完全投入了这个吻中;女孩子那青春的激动和湿润气息全部洋溢、奉献出来。女主人公被拥吻着放倒在床上,两个生命进入了天地相对、身体相叠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