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国后,你在北京找了份使人艳羡的工作。过年了,你兴冲冲带着洋男朋友,提早请了假回家。哪知道爸妈根本接受不了。使人为难的沉默后是剧烈的争吵。你出言放肆,平生第一次,爸爸打了你一次耳光。你摔开家门,用力挣脱了妈妈的手,头也不回地走。
你和男朋友去了海南。你们在海边漫步,享用浪漫的晚饭,说着动人的情话。三亚的阳光和煦温暖,你心中隐隐不安。
从三亚回北京,又开始了繁忙的生活。每天,你想着妈妈的话,早饭吃一个鸡蛋,出门多加件衣服。好几次你拿起手机,又轻轻放下。你想,总要独立的,所谓的成熟,大概就是这个模样。
三月的北京,春寒料峭,你沉醉在失恋的悲伤中。手机响了,是爸爸。妈妈查出了胰腺癌,晚期。
你懵了。你不顾一切地赶回家,等待你的是冰冷的病房。你日昼夜夜守在妈妈身旁,生怕错过每分钟。你这才发现,二十多年来,你从没安慰过妈妈,从没给她做过一顿饭,洗过一次脚,剪过一次指甲。
你吹凉了米汤,一口一口喂给妈妈,就像小时候妈妈喂你那样。妈妈在药物的作用下睡去,蕉萃安详。原来这世上最残暴的事,莫过于注视亲人被病痛折磨的脸。你乞求上天,再给你多一点的时间。那末粗的针管插进妈妈的身体,她还朝你笑,姗姗别哭,妈妈不疼。
出嫁那天,你一早起床,给妈妈上了三炷香。楼下鞭炮震天,爸爸默默地转过身去,妈妈站在镜框后朝你笑。
婚礼上,你挽着爸爸的手,缓缓走向新郎。以后,爸爸真的.是一个人了。你想起了第一次离家出走,你抱着洋娃娃,静静地蹲在角落;想起了北京的公交站,那个哭得稀里哗啦的女孩。你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耳边传来温顺的声音,“姗姗,勇敢点。”
你很清楚,他们爱你。不管你怎样的吵闹、任性、坏脾气,他们都不会离开你。可是你忘了,世界是一片海,命运是风,所有的相遇和离别,不过是瞬间的波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