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亏我妈性格好,不计隔夜仇,再大的委屈到了第二天都能忘得干干净净,不耽误干活,也不耽误跟人说笑。之所以能忍,还有一个原因,当时我爸在外县的厂里上班,三五天才回趟家,所以,日子也就这么凑合过了。
由此可以想象我的童年,那是怎样一场噩梦。那时的小孩都爱过年,可我却最怕过年,因为过年会放假,一放假我爸就要在家待上好多天。只要他在家,整个天空都是阴霾。说几件印象深刻的事吧。有年春节,正赶上我表哥结婚,一家人都去喝喜酒,等散了场,席面上杯盘狼藉,妈妈和几个姨妈都帮着收拾。这是人之常情啊,可我爸不乐意,他急着回家打牌,脸拉得快要掉到地上,非要我妈立刻跟他走。我妈解释了几句,说收拾完再走,他便当场发飙,拖着我的胳膊往门外拉,边走边骂:“你别回了,以后永远都别回,就死在这儿吧!”我号啕大哭,几个姨妈赶紧七手八脚地帮我妈解围裙、换外套,劝我妈跟他回家。
还有一次,几个邻居吃完年夜饭来我家小坐,约我爸打牌。我爸当时正在喝酒,他有个毛病,一喝酒就得俩小时,邻居们等不及,起身走了。人家刚出门,他便端起一碗梅菜扣肉砸到我妈身上,说我妈不想让他打牌,给邻居脸色看,把邻居逼走。天地良心,整个事件我都看在眼里,当时邻居是带着小孩儿来的,我妈还热情地给孩子削甘蔗、塞糖果。即便受了委屈,我妈仍是一言不发,默默地收拾着一地残渣。可我爸还不罢休,当晚,他摔了家里的所有热水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