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在学校里做打铃工,那时的学校没有电铃,在学校操场的主席台附近搭个架子,用绳子吊一截一米多长的铁路废钢轨,手握铁锤敲打。在家里也能听到爷爷的打铃声,我的童年时代就是在爷爷一锤一锤的叮叮咚咚的铃声中度过的。
爷爷是伟岸的,瘦长的脸上横竖有致地刻着几条深深的皱纹,诉说着曾经的沧桑。大概是我八岁左右,爷爷打算把我送回父母身边(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在一个暴雨滂沱的下午,我哭着跑回到了爷爷的身边,此后爷爷再没有提过送我回家的事情),还清晰的记着爷爷把我顶在肩膀上哼着歌送我回家的情形。在我幼小的心灵中,爷爷就像一座大山(清晰地记得我已经读小学了,每晚还必须是摸着爷爷干瘪的小乳头才能入睡)。
爷爷没读过书,但记忆力惊人,我和爷爷奶奶一起住在一个大杂院,院里有六户人家,院子只有一个大门,但门廊有顶而且非常宽敞,夏天的时节,院子里的男女老少们都会聚在门廊席地纳凉,爷爷也总在那里,摇着一把大的有点不相称的雕翎扇子,坐的象一个直角三角形,每个周末都会给我和院里的几个孩子讲故事,《西游记》、《三国》、《水浒》、《七侠五义》等都有讲过,他把《三国演义》从“温酒斩华雄”一直讲到“空城计”、“定军山”,每次讲到关键点不想再讲时,他就会用一句总是相同的话来作为结束语:“……只听得嘎叭啦呀嚓,想知道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这时,无论我们一群小孩子如何求,爷爷都不会再讲的。于是我们每天就在盼望着下个周末的到来。我一直惊异于爷爷超强的记忆力,但直到现在我也不明白,爷爷没有上过学堂,是如何会讲那么多故事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