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艺术家金山
1950年10月14日,北京青年宫张灯结彩,29岁的孙维世和39岁的金山喜结良缘,北京的各界名流纷纷前来贺喜。婚礼那天,邓颖超同志来了,她送给孙维世一份珍贵的结婚礼物,就是《婚姻法》,意思就是大家遵守《婚姻法》,要彼此忠实,要好好对他们的女儿。
结婚后两人就搬到中国青年艺术剧院分给金山的那个宿舍里面,新世觉得跟姐姐再住一起就不是很合适了。经周恩来、邓颖超同意,就住到了西花厅。在孙新世的记忆中,这是一段让她十分留恋的时光。周总理、邓颖超亲切地称呼她为粤生女儿,总理接见外宾中间有十分钟休息,他就回来跟几个孩子打乒乓球,这种情形一直持续到1952年。“总理爸爸去朝鲜访问,晚上我陪小超妈妈谈久了,她就让我睡总理爸爸的床,那才叫真的幸福。”说到这里,新世老人像个孩子似的,满脸皱纹都绽开了花。
孙新世这个时候过着挺快乐、挺平静的生活,不过此时姐姐的婚姻起了小小的波折。1951年,金山和文化艺术慰问团前往朝鲜战场,受到金日成的欢迎。金山表示要写一部中朝抗美的电影,这让金日成大为赞赏,并亲自安排自己的女秘书给金山当导游兼翻译。但时隔不久,俩人就因感情出轨而犯了错误,金山受到开除党籍、撤职查办的处分,这件事使孙维世在生活和心情上都跌入低谷。最终她还是原谅了金山,这也让金山十分感动。
之后,孙新世去了前苏联列宁格勒大学专修俄罗斯文学。邓颖超为了让远离祖国的孙新世不感到孤独,经常给她寄书、写信,对她关怀备至,而孙新世也是事无巨细都向邓妈妈汇报。当她把自己找到男朋友李宗昌的消息告诉邓颖超后,不久便收到邓妈妈的一封亲笔贺信,祝贺孙新世找到了她的另一半,这令孙新世十分欣喜。
1957年2月,年过30的孙新世也有了自己的家庭,不久她和丈夫返回了祖国,她被安排到了北京大学任教,让孙新世感到高兴的是她又能经常见到邓颖超妈妈和周恩来爸爸了。
“后来我生了小颖,孩子叫他们爷爷奶奶。第一次我带孩子去西花厅,小超妈妈亲着我的女儿说:‘让大颖亲亲俺小颖’。小颖太小,不识宠,把西花厅里的沙发都尿脏了。邓颖超同志还是乐呵呵的。他们老夫妻俩都非常喜欢孩子。有一次我们看电视上播出“十一”游行,第二天我女儿就对总理说:昨天我在电视里头看游行了,我还看见你了。总理就说:那你长大了也去游行。她说那我怎么进去呀,她以为要游行得进到电视里才能游行。总理就把她抱到西花厅外面的大镜子前,说:‘你看,你这不是进去了吗?’结果小孩儿笑,总理也笑,笑得非常爽朗。”像这种特别轻松的时候后来就不多了,因为很快“文革”来了,孙新世再也没有听到周恩来这么爽朗的笑声了。
嫁给姐姐的丈夫
“文革”风暴开始后,江青仅以孙维世曾送一次戏票给李立三为借口,无端地在孙维世的头上加了一个“苏修特务”的罪名,对其进行残酷的批斗并将其抓走。孙维世在没被抓走前,特意密约妹妹新世每星期五晚上在天安门前见一次面,交代妹妹说:“在任何情况下,我都不会自杀。如果我死了,一定是被人害死的,你们千万不要相信我是自杀。”
可是,江青为了杀人灭口和整倒周恩来,不久就将维世折磨死了。新世悲愤极了,因为她比别人更了解姐姐,也更爱姐姐。爸爸牺牲后,维世跟着妈妈东躲西藏地在上海,长到十五六岁时才找到组织,后随周恩来、邓颖超等出国深造,上了苏联东方艺术学校。
在苏联,维世参加过苏联卫国战争。由于她会讲一口流利的俄语,所以1950年,毛泽东、周恩来首次访问苏联时,曾担任过“毛泽东—斯大林—周恩来”会谈时的首席俄文翻译。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是坏人呢?针对江青的为非作歹和无法无天,孙新世不顾一切地说:“一个把革命同志当成敌人的人,那么她自己也就成了敌人。”
孙新世为此当即就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但是批斗了几场之后就被搁到了一边,原来进驻他们机关的军代表根本没有把她的材料上报“中央文革小组”,所以她也就幸免于难。
1975年4月,金山从秦城监狱释放回家才得知妻子早已不在人世了。为了更好地照顾金山,孙新世一家都和金山住在一起,让失去妻子的金山晚年得到很多安慰。不久“文革”结束,孙新世离开了工作了20多年的北京大学,调入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我就觉得姐姐去世了以后,唯一的亲人就剩了我们了,我们应该好好照顾他,当时我爱人也是这么想的。后来我爱人去世以后,金山他考虑到我会不会搬走,于是他给那个党组写了封信,希望批准他跟我结婚。”新世老人深情地说。
1976年,50岁的孙新世与65岁的金山开始携手人生,共同医治心灵的创伤。1978年,金山担任中央戏剧学院院长,中国电视艺术委员会主任等职务。1982年7月7日,他因突患脑溢血而与世长辞,终年71岁。
随着岁月的流逝,身边的亲人都一个个离去,目前孙老的孩子们旅居国外,她经常出国探亲。对这位80岁的老人来说,北京的家总让她十分留恋,而每逢清明或亲人的忌日,她都会到北京的公墓给亲人送上问候。有几个纪念日是一定要纪念的,周总理逝世的日子、邓妈妈离世的日子、姐姐、金山、哥哥……还会写一点什么东西纪念他们。“当初给《文汇报》写过很短的一篇东西,我就病了很久,因为我一回忆就生病。等身体好一些我就好好写一本回忆录,纪念姐姐他们,我觉得要不写对不起他们。”新世老人说到这儿抹了把脸。